见明

随缘跳坑,随缘挖坑

【意绮】仙君与狐

修仙架空 

神花郡将开琼花宴,这日木棉送完请帖回来,便见自家姐妹一脸迷醉的侍弄着花草,仿佛沉浸在某种奇妙的境界里,手里的含笑花花瓣粉嫩,正与她颊上淡粉相合宜。

“月见,”她开口唤道,“想什么这样入神?”

月见惊了一下,抬头看她,抿了唇羞涩道: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
木棉敲了敲好友的头,笑道:“你这神情,分明是春天到了,想——”她眉眼弯弯,转了转眼睛,掰着手指算道,“你送请帖的时候看上了哪家仙君?是海天一色的海小公子?还是梦华境的策梦侯?琉璃仙境的清香白莲?呀!难道是天佛原乡的至佛?”

月见又羞又窘,伸手按住木棉的手,呐呐道:“不是,不是,”见木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,只好眼一闭心一横,“哎呀,是、是指月山的那位仙君......”

“指月山?那位......那位.......”这下换成木棉结结巴巴了。

月见点点头,面上红晕渐生,她绕着手指小声道:“和他的狐狸。”

这大喘气的,木棉愣住了:“什么?”

却说前些天月见送请帖至指月山,因早先听过仙君性格孤傲绝俗,心中不免怯怯,原以为自己会被拒之门外,在通报了家门后,指月山的风雪之警却倏然而解。

循径而入,山中苍松傲睨,冷绿万顷,水瀑流淌,涧响松风,其间仙气缭绕,令人心神一荡,恍然自己飘飘然负九霄而上天阙,却又叫人屏息静气,如置幻梦,不忍在这飘渺尘外的情景因自己而添上败笔。

再往深处,林木杂以花草,红梅渐取代翠叶,但见梅骨清劲,牡丹雍容,这一方天地的光华颜色俱被二者夺走,其余诸花疏疏落落地杂入翠草之间,虽亦鲜艳明媚、是喜人可爱,却也不免逊色许多。

风吹花落,在地上片片叠起,宛如积了一层三尺来厚的香雪,那雪堆微微一动,赫然露出一尾大白狐狸出来。

月见不由吃了一惊,仔细一看,那狐狸通身雪白,唯右耳尖上一撮银毛,映着曙光熠熠生辉,乍一看倒似晶石光彩。狐狸体态修长,卧在花海中伸了伸懒腰,沾在雪缎皮毛上的花瓣便簌簌落下,那双琉璃似的眼眸朝月见递去一眼,就轻巧几个跃纵,消失在了深山中。

月见这惊鸿一瞥还没瞥完,那大白狐狸就不见了,小姑娘不由扼腕叹息,恨不能时间倒回先撸一把毛,狐狸毛长且软,油光水滑,蓬蓬松松的,手感一定很好。

怀着淡淡的忧伤,月见终于到了仙君的居所,眼中景色,不由令她的心怦然一跳。

其时白云初晴,眠琴绿阴,仙君坐在花树之下,姿态颇有几分幽闲随意,一袭银发披散下来,洒满衣袍还不够,几欲委垂至地上的粉雪里。那只大白狐狸就卧在他面前的玉琴上,一双紫眸流光溢彩,笑眯眯的瞧着他。

仙君摸了摸狐狸的毛,无奈且宠溺的道:“你说要听琴,这样倒叫我怎么弹?”

狐狸被他摸的舒服,干脆钻进他怀里,那毛茸茸的尾巴一荡一荡的。

仙君笑了笑,他本是冷肃端正的五官,这一笑,恰如春风化雨,风过疏竹,云破月出,将那一身的霜华冰雪都给揉碎了,尽化做一泓幽静温沉的潭水。

月见不由看呆了,一时忘却了自己因何而来。

仙君问:“你有何事?”

月见猛然回神,忙答道:“啊,小仙自神花郡而来,替郡主送琼华宴的请帖。”

仙君抱着狐狸,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仙君气势委实太强,眉山染霜,苍蓝眼眸如海深邃,神情虽是淡然无波,却是不愠而威,凛然似雪,倒叫人不敢细瞧。

月见被他气势所慑,心里本想将请帖放好便离开,可动作却是僵在原地,颇有些手足无措。

正犹豫间,手上感觉一沉再一轻,眼前一抹白影来往倏忽,是那尾白狐狸噙走了请帖,狐狸扑进仙君怀中,仙君取下请帖,道:“嗯?你想去?”

狐狸点头。

仙君便将请帖收入袖中,一手抚着狐狸绸缎似得皮毛,道了声“好”。

木棉听完闺蜜的叙述,感慨道:“看来传闻不可尽信,那位一副冰山性子,居然对灵宠这般好。”想了想,又艳羡道,“我也想养一只狐狸。”

两人言行落入花君子眼中,不免暗暗好笑,木棉和月见皆是数年前才由修成的花灵小仙,不晓得她们口中的仙君与那狐狸是何方神圣。

指月山的那位仙君本是战云龙裔,不知缘何以意琦行之名孤身脱离战云界,以一柄神锋澡雪震慑六界,众人常以“绝代剑宿”或是“尘外孤标”代指以示尊敬,意琦行隐居指月山,算起来也有数百年不曾入世了。

至于新人为何不知他,那又是另一段复杂的往事——百年前厉族作乱,恰逢天之佛涅槃转世,而一页书则为帝祸邪九世联合魔皇暗算重伤,眼见道消魔长,意琦行与之约战一弯天岳,虽然最终消弭了帝祸之乱,但本身也受了极重的伤。

绮罗生为救他不惜偷取佛乡的原莲之心,惹得佛乡审座大怒追杀,其间又不断加入各方势力,当中利益交错复杂,终致绮罗生以伤体强抗天罚雷劫而亡,意琦行一怒之下杀上佛乡,人言“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,血流千里”,春秋剑锋之下,亦是无尽血海。

所幸绮罗生出身青丘狐族,死而复生,然天谴后一身修为尽毁,被打回原形,便是意琦行身边的那只大白狐狸。

天帝有言,意琦行斩杀帝祸固然功大,然则向佛乡宣战又是一大过,两相抵消,敕令双方到此为止。因此,此事缘由在众仙中也极少提及,知道的人三缄其口,不知道的人自然也不会问起。

是以花君子并不点破,反而体贴将两人安排到琼华宴当日接待来宾,以全她们对仙君和狐狸的思念之情。

到了琼华宴当日,神花郡高堂满座,峨冠盛筵,或羽扇纶巾,或风流潇洒,俱是喜好风雅之仙。

忽而云海翻涌,万千金光铺设成道,其上一人衣袂飘迹,巍然来到。

来着银发高髻,面容清峻,白裳为底,深金镶边,他的长相自然算不上俊美无俦,然其端肃卓朗,正如天上明日,令人不由心生折服。

他将请帖交给发怔的月见,缓步进入神花郡的花园,花君子连忙躬身引着他坐到首席,意琦行倒也不曾推辞。他方入席,便从那广袖中钻出一只狐狸来,狐狸跳到他膝上卧着,两只紫晶石似的眸子转来转去,好像也是在欣赏琼华宴上的珍奇名花。

花是复迭堆垛,鲜妍飘洒,引得人目不暇接,狐狸看的兴致颇高,尖尖的耳朵都支棱起来,大尾巴来回扫在意琦行的衣襟上,从远处看着,还以为是意琦行拿了两柄拂尘在玩。

意琦行垂眸捋着狐狸的毛,他肤色本就白的异于常人,修长的手指落在如雪白毛里,竟是浑然一色。

狐狸十分受用的塌了耳朵,狭长的眼角愈发眯成了一条线,他懒洋洋的趴在意琦行腿上,翻了个身正对着他,笑吟吟道:“剑宿怎么不赏花?”

嘛,反正都是仙界了,狐狸开口说话也没什么奇怪。

意琦行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,眸子依旧落在狐狸身上,半点也没给争奇斗艳的花们,道:“你代我观赏即可。”

狐狸笑了声,直起身子蹭了蹭他的面颊,而后继续看花。

狐狸赏花,仙君赏狐。

琼华宴将尽,最后便是由主家赠花,神花郡向以莳花术名动天下,赠花自是光容荧煌,锦绣纷叠。

白影一闪,月见一声惊呼还没发出,便生生的被眼前景象惊的噎了回去。

那白影是狐狸,此时,狐狸却变成了美青年。

白衣胜雪,雪发如瀑,一双眼睛流光溢彩,仿佛是这世间最瑰丽的宝石,他的手中折了一枝花,花瓣粉红,无蕊无萼,落在他手中,正是粉艳雪腴。

他走到意琦行身前,将那枝花递给眼前人,但见青年眉如新月,眸含春波,微笑道:“借花献佛,不知剑宿介意否?”

意琦行一把牵住他的手,向来冷淡的无甚表情的面上神色生动,惊喜道:“你能化形了。”

绮罗生右手被他握着,只好换了只手将花接过来,在意琦行面前晃了晃,仍是笑道:“不过持续时间有限,剑宿,你要不要这花,不要我就——”

“送人”二字虽未出口,意琦行心里哪里不知道他,接了那朵白玉似的花,却是半点注意都没给它,对绮罗生道:“你根基尚未恢复,我们先回指月山。”

绮罗生没动,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托在原地,意琦行不解望他,这狐狸的眼睛本就狭长,此时笑盈盈的,连眼瞳都若隐若现,倒是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蕴,叫人看了愈发心动。

绮罗生笑而不语,一旁的人却是将方才收到的赠花直接簪到了发上,这人羽扇缓摇,气质风流潇洒,大约是有颜任性,发冠上那朵红花与他颜色十分合宜,不但没有一丝艳俗,发而更添华贵雍容。

策梦侯笑道:“仙君久不入世,不晓得神花郡素有簪花习俗。”

左右望之,果见收到赠花的人大半将花簪于发间,意琦行面色微微僵了下。手中一空,是绮罗生又将那枝花抽了回去,折下多余的枝叶,笑着看他。

意琦行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下,神色又作回了淡然如水的模样,只见他微微垂头,那朵粉嫩的牡丹便落在了银发之上。

一晃眼间,美青年又变回了大白狐狸,在意琦行身上绕了一圈,最后钻进他怀里,随着意琦行一同离开了。

不久后,春宵幽梦楼的步香尘评论此事,说:“常言名花倾国两相欢,其实名花配上尘外孤标,反差下更是别有风味,我倒想将花君之名让与他了。”

又讲到那只狐狸,扼腕叹息道:“明珠暗投,明珠暗投啊,怎么就看上了那座冰山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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