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

随缘跳坑,随缘挖坑

【意绮】晴色入青山 4

冷月照孤山,清风送来人。

绮罗生缓步而来,月光一点一点映出他的身影,白到极致,便生出了几分肃杀,他敛眉肃目,静静地等待着约战的对方出现。

一声鸣镝凄厉,宛如曳光流星,自天外疾射而来!

绮罗生以扇格挡,只闻清脆一声,箭身大半已没入土地,只余箭尾在外震颤不已。

杀机已现,便如海潮浪涌,无穷无尽。

月光下,无数花脸杀手现出身影,刀光织就成一张巨网,将绮罗生笼罩在正中。

绮罗生手腕一抖,雪璞扇收束成玉柄模样,身处重围,神色不见丝毫慌乱,淡淡道:“一再相逼,只为逼我现身,如今我身在此,你还畏首畏尾什么?”

花脸杀手道:“杀!”

绮罗生一声长叹,左手自扇柄划下,霎时清光耀曜,如亮白昼,刺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
“江山图一快——”

艳刀出鞘,清煞之气登时一扫黑暗,连天上皓月,亦不可与之争辉。

“人,不见血。”

人已是瞬影光华,刀亦是潮鸣电掣,快不眨眼,一刹流光,绮罗生仍站在原地,他似乎动了,又似乎没动。

“刀,不收锋。”

话音落地,鲜血才溅射出来,切玉之刃通体雪白,竟不见一丝血痕,衬在白衣公子手中。青年眉眼清秀,容貌殊丽,血光月光交织,愈发显得动人心魄。

绮罗生低声唤道:“剑宿。”

暗云浮散,月辉一明一暗之间,意琦行已出现在他身畔。绮罗生瞧瞧他,这人还是一副淡然如水、巍然不动的神色,仿佛只是散步时偶然遇见了自己。

绮罗生低笑一声,换来那人略带不满的一眼,意琦行顿了下,问道:“你知道何人指使?”

绮罗生道:“西疆葬刀会,我与痕江月有旧仇。”

意琦行蹙眉道:“既是与你的恩怨,葬刀会为何针对整个奇花八部?你所言八品神通,应是八部内相传,外人无从得知,葬刀会又如何知晓?”

绮罗生一怔,自花脸杀手现身江湖制造祸端后,他只局限于西疆旧怨,反倒没意琦行一介局外人看的清,思忖道:“依你之意,是八部内有人与西疆勾连?”话一出口,又觉不妥,摇了摇头道,“葬刀会狼子野心,非可与之谋者。妖绘天华性子狷介,如梦仙子与无我也并非儿戏之人。”

意琦行道:“你与他们相熟?”

绮罗生没多想,坦白道:“与妖绘师交情多些,策梦侯与如梦仙子一对仙侣,我不愿打扰。”

意琦行淡淡道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
“唔......”绮罗生心念一动,仔细地打量着意琦行面上神情,唇边的弧度愈见明显,“你莫非......是醋了?”

意琦行一顿,冷冷地瞟他一眼,只是他向来亲纵绮罗生,连这本该冰封万里的眼神,丢到半途自动溶了冰皮,倒成了早春解冻的湖水,慑人的冰冷变成了宜人的清凉,半丝威胁也不剩。“我只是说,夺取秘籍者可能并非葬刀会。”

绮罗生展开折扇,掩去半张面容,只留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笑吟吟地望他,“是、是、是,剑宿说什么,就是什么咯。”

意琦行抿唇看他一眼,转身走了两步,又停了一下,似在等待绮罗生跟上,他说:“此间事了,一同回去罢。”

绮罗生走至他身侧,竟有一丝恍惚——从前,他尚在渊薮修习刀道之时,他们也是这样,携手同游山水,一留衣不止一次抱怨过意琦行偏心,当然,意琦行一个眼神就能让太羽惊鸿将轻功发挥到登峰造极,一眨眼就无影无踪,连羽毛都没留下。

绮罗生低声道:“好。”

 

这日风和日丽,绮罗生拜访留妖山城,恰逢老妖不在。狡童虽没见过他几次,但孩童天性活泼,绮罗生又长得温温柔柔极好说话的模样,狡童不禁向他大吐苦水。

“公子,你跟师父是好朋友,能不能劝他别弄劳什子情蛮花了。”

绮罗生有些惊讶道:“情蛮花是情花一脉精华所在,更是凝聚了你师父毕生心血,你为何不喜?”

狡童哭着脸道:“它会吃人!”

“哦?”

狡童躲到绮罗生身边,偷偷的用手指了指画布上的情蛮花,小声道:“我曾经碰过它,一根手指就没啦!师父说那是幻觉,我才不信。最近这里又无端引来一堆飞虫,我驱都驱不走,但凡有落在画布上的,都会被那花给吞噬。”

绮罗生微微蹙眉,缓不走近绘了情蛮花的画架,凝神端详着这幅狡童口中的妖异之画。

但见情蛮花枝叶缠绕,层层叠叠,颜色深浅变幻,看的久了,不免有目眩之感,仿佛那花活过来一般,枝蔓缓缓打开,露出深藏其中的花苞,一瓣接着一瓣,颤抖着、摇曳着打开神秘的花蕊,仿佛其中藏着什么秘宝。

突然,一阵寒意从脊骨蔓延,直至脑海,绮罗生神智陡然为之一清,画布上的情蛮花仍是初见的形象,哪有什么绽放之态,而他竟不知不觉间里画只有半臂之遥。

绮罗生退后两步,暗道险些着了道。他入八部时日尚浅,只听说过当年众人因情蛮花妖气过重,且因情花一脉许久不曾培育情蛮花现世,而将其从天部贬入地部。今日一见,情蛮花的确不同寻常,当年花友作为,也非全无道理。

“绮罗生?”

绮罗生闻声回身,正是回来的妖绘天华,他笑着打了招呼,道:“妖绘师,近日可无恙乎?”

妖绘天华走近,绕着绮罗生打量一圈,道:“能有什么事,我看你过的也还好?”他说到这,不禁冷哼一声,“那群宵小还不敢来留妖山城,我倒希望他们来,好为其他四部报仇。”

绮罗生犹豫了下,还是道:“花脸杀手出自葬刀会,与我曾有仇隙,但抢夺花部秘籍的,也许背后另有其人。”

妖绘天华皱眉:“怎么说?”

绮罗生将意琦行的推测告知,当然省去了他易引发歧义的话,只是道:“八品神通一直在花部内流传,凶手定是对花部了解极深,我特来通知你,便是要你小心。”

妖绘天华眼神一暗,沉默半晌,缓缓道:“对花部了解极深的,不就是我们这些本身位列花部之人?”

绮罗生叹道:“我并非怀疑好友。”

妖绘天华道:“你未免太轻信了,孤身前来,就不怕我是凶手?”

绮罗生摇摇头,“好友不要说笑了,我本以为葬刀会目标是我,不想此事似有隐情,又牵扯八品神通之秘,只盼花部剩下的人能平安无事。”

妖绘天华想了想,道:“若真的另有玄机,你岂非更加危险?”话音一顿,妖绘师神情忽地转冷,“哼”了一声继续道,“罢了,若是意琦行护你不住,也别在江湖上叫什么绝代剑宿了。”

言语之中,显然对意琦行成见颇深。

绮罗生微微叹了口气,却也没有出言分辨——意琦行是什么人,他心知即可,无谓向他人言说。

他本欲就此告辞,眼风却扫到狡童对他挤眉弄眼,暗搓搓地指指画上的情蛮花,绮罗生在心里滤了滤,道:“我观此画奇异,莫非情蛮花现世不远?”

妖绘天华听他提起情蛮花,清癯面容上露出明显的笑意,方才的不悦登时抛出九霄云外,在他眼中,世间万物都抵不上这即将现世的情蛮花。

“不错,我悉心研究多年,总算让情花一脉扬眉吐气!”

他说到这,语气却忽地弱了下来,慨然长叹道:“花友含恨被害,妖绘定要讨回公道。”

绮罗生心念一动,看了看画上的情蛮花,又见妖绘天华难掩欣喜激动的样子,终究什么都没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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