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

君子于役 13

第十三章

跳跃的火光照亮一室，本该死去的百毒王被窂牢绑缚在刑架上，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孔愈加衰败颓废，即便听到有人来了，也没有反应。

韩非走到离他一丈之地，停下，说：“想必你该知道，百越废太子赤眉已经伏诛，被大将军姬无夜斩杀，其余逆党一并关入死牢。”

百毒王动了动眼皮。

韩非笑了下，施施然道：“铜盒也好，木盒也罢，如今还是回到了它该回到的地方。”

百毒王抬头，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的作响，他的眼光好似毒蛇一样让人心生厌恶，韩非不以为意，拂去袖子上的灰尘，道：“百越遗臣，如今似乎只剩下你一位，不知道你怎么复国？”

百毒王终于开口，如砂砾般粗涩的声音：“你们韩国人，一丘之貉。”

韩非心道终于有反应了，嘴上却慢条斯理道：“敌人的敌人，就是朋友，现今你我拥有共同的敌人——姬无夜，难道你想为他保守秘密？”

百毒王一时哑口无言，沉默了一会儿，冷笑：“你能给我什么回报，不受宠的九公子韩非？”

“为你们百越废太子报仇，帮助你们百越复国。”
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
韩非又笑了，但他没有再出言劝诱，而是退开一步，让百毒王刚好能看见一直旁观的卫庄。

卫庄配合的释放出杀气，压低声音反问：“你，还有选择？”

“......”

良久，百毒王屈服：“越王宝藏——姬无夜之所以不杀赤眉，就是为了越王宝藏。”

“那么铜盒？”

“传说能够打开铜盒的人，就是天下新的主人，这是先王勾践打败夫差后得到的。”

审完百毒王，韩非回到紫兰轩，悠哉悠哉的点了一壶兰花酿，坐的十分舒适且没形象。

他喝了口酒，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，轻松道：“这次可真是所获颇丰。”

紫女坐在一旁为他添酒，“四凶将已去其二，的确是件喜事。”

韩非瞄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卫庄，摇头笑道：“卫庄兄，你老是这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，我压力很大的呀。”

卫庄眼角一抽，不为所动，冷淡道：“这等小事，也值得庆贺？”

韩非道：“合抱之木，生于毫末；九层之台，起于累土。卫庄兄眼中的小事，安知是不是改变韩国的契机呢？”

卫庄端起玉杯，清澈的液体微微泛起涟漪，如一片小巧的镜面，倒映出他冷峻的面容。

“秦国将生变故，此时是你变法最好的机会，也许是最后的机会。”

韩非滴溜溜的转着酒杯，似笑非笑道：“这是你师哥告诉你的？”

卫庄眸中冷光一截：“你最好做出点实绩。”

紫女看着韩非离去的背影，紫衣风流，一路分花拂柳，将万千风情抛于背后。

“你不打算告知韩非？”

“你认为他需要得知？”

紫女微微一怔，沉默许久，迟疑道：“只是此事关乎韩国，若他对你生出嫌隙，恐不利于你日后筹谋。”

卫庄嗤的一笑，并不回答，将空了的玉杯撂在案几上，起身道：“走罢。”

木盒雕刻精美，散发着馥郁的香气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过镂空的纹章，卷曲的夔龙口中衔着明珠，饱满丰润，洁白无瑕。

“西瓯的沉香木，南海的珍珠，不知能否入卫公子的眼？”

卫庄取出一颗黑子，触手温凉，光泽通透，几乎不下于王宫积珍阁里的藏品，“猗顿公将盒子做的巧夺天工，不怕旁人买椟还珠？”

猗顿现任当家不过三十许的年纪，着一件续衽钩边的黄色深衣，楚国号为土德，服饰颜色亦推崇黄色，贵族六姓也非人人可用，由此可见猗顿家族在楚国的地位不俗。

猗顿笑道：“卫公子岂是常人？我家主上求才若渴，每每提起卫公子，总要扼腕叹息被人捷足先登。”

卫庄淡淡一笑，并不置评，而是开门见山道：“猗顿公此来，不是仅仅为送礼罢？”

猗顿道：“百越之地，频频出现流民扰边，我家主上烦不胜烦，特遣某来问计，还望阁下不吝赐教。”

卫庄啜了一口清水，不疾不徐的道：“贵主人已有定论，何必要外人置喙。”

“虽说此举效仿白起，可这等作为......只怕朝堂不服。”

“那么换李园提出呢？”

猗顿目中一亮，倏尔转为迟疑：“这...谈何容易，李园虽然贪婪无知，但于此事上却是乐见我家主人麻烦缠身。”

卫庄沉默不语，只是淡淡的看着杯中清水，回旋的涟漪中央倒影出他的面容，这波澜不兴的淡漠样子倒是像足了某个人。

猗顿心念一转，拱手道：“还请卫公子解我主人之难，日后如有差遣，主人与在下一定倾力相助。”

卫庄的手指轻轻扣在案上，似是在斟酌，片刻道：“我的确有件事需要猗顿公相助。”

猗顿心中一喜——卫庄这是答应了，他正欲问是什么事，就听卫庄又道：“不知韩国商市，入不入猗顿公的眼？”

猗顿端起水喝了一口，面上倒还镇静，心中却顿生波澜：

韩风奢靡，韩国又地处天下咽喉，是物资集散的中心，先前猗顿家族几次想涉足韩国商市，都被姬无夜阻扰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，猗顿家到底立足于楚国，权衡再三后退出了新郑，如今卫庄以此为回报，不可谓不丰厚，只是——

猗顿抬头直视卫庄，缓缓问道：“以我猗顿的财力，吃下并不是问题，问题是吃下之后——”

卫庄道：“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。”

猗顿拊掌而笑，道：“得卫公子一诺，某就放心了。”

tbc（end？）

我糖简直宝藏，我就问了一句猗顿是鲁国人他的后人可能在楚国嘛，我糖就甩出来一堆资料，还有猗顿开凿水渠的......看不懂的史料，然后吐槽了句昌文君记载少，我糖就又甩出来一堆，连昌平君昌文君的名字都考证出来了。

李园，楚国权臣。其为赵国人，入楚，以乃妹贵，谋划诛杀了春申君黄歇，专楚政。（复制百度百科词条）

韩国阶段完结，小庄的韩国主场到此为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