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

随缘跳坑,随缘挖坑

此心归处 下

嬴政负手而立,面目冷峻,他只在那站着,就让人生出一股敬畏的感觉。李斯与一众保镖都恭顺的站在四周,仿佛众星拱月。

“卫庄。他为了你,明面上请荀卿说情,暗地里小动作不断,联合诸子百家,倒是有些能耐。”嬴政话音一转,“可惜,与我大秦作对,也不过是螳臂当车,蚍蜉撼树罢了。”

盖聂抬眸与他对视,从容不迫的道:“你已经输了一局。”

嬴政冷笑:“输?你忘了当年的项氏?卫庄是自寻死路,飞蛾扑火,自取灭亡。”

盖聂淡淡的道:“在当年的吕不韦眼中,你又是什么?”

四周忽的寂静下来,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——他竟然敢提吕不韦!

嬴政先是一怔,吕不韦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,继而才是愤怒,他冷冷的盯着盖聂,似乎准备从今天起重新评估这个人。

嬴政平静了下来,他盯着盖聂那双冷情淡漠的眸子:“端木蓉的确是名医,胃出血这么快就治好了。”

盖聂眼瞳骤然一紧,这件事只有他、端木蓉、卫庄的少数心腹才知道,嬴政竟然也了如指掌。

嬴政继续问道:“十年前,你离开鬼谷,是为了卫庄;十年后,你离开大秦,也是为了他?”

盖聂不语。

有人替他答了:“与你无关。”

卫庄说了这句话后,就把嬴政一众人无视了个彻底,懒洋洋的对盖聂伸出手,抱怨的说:“师哥,你太慢了。”

见盖聂回到自己身边,又乖乖的把手伸过来,卫庄勾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浅笑。

“嬴先生,姗姗来迟,可不是待客之道。”卫庄说,“这么多客人都等着一睹嬴先生的风采,宴会马上结束,不去露一面就太说不过去了。”

姗姗来迟?嬴政目光一沉,长城项目的突发意外让他耽搁了时间,莫非这并不是意外?

卫庄将盖聂揽在身边,笑的肆意而张狂:“嬴先生日理万机实在辛苦,至于我的人,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

回到公寓,卫庄在外一直绷着的神经一松,若不是盖聂撑着他的身子,只怕就要摔在地上。晚礼服被随意的扯开扔在沙发上,卫庄伏在水池边呕的天翻地覆,所幸呕出的只是酒水,并没有出血。

他用冷水洗了洗脸,好让自己清醒一些,撑着墙壁就要出去,没成想眼前一黑,继而听见“嘭”的一声似重物落地的响动,在空荡安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晰明显。

等眼前的黑点散去,卫庄才发现是自己单膝磕在地上,他撑着地,努力了几次都没站起来,干脆向后一靠,背倚浴缸,先休息一会儿。

盖聂被他关在洗手间之外,听见里边的响动,着急的喊了他好几次。卫庄没劲理他,也不想放他进来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。其实小时候他出去调皮捣蛋,磕的头破血流回来也都是盖聂替他收拾,什么凄惨样子没见过。只是如今,他心里梗着一口气,越想越不待见盖聂。

盖聂表面沉默淡然,安静守礼,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个好说话没脾气的人,事实却并非如此。

卫庄有时会想,师父总说师哥决断不如自己,其实他决绝起来可比自己狠心的多。譬如他一声不吭的离开鬼谷,譬如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大秦。

盖聂叫了卫庄几声没回应,干脆拿了扳手撬开锁。白色灯光下,他的师弟衣襟敞开,晶莹的水珠沿着他的下颔滚落至锁骨,衬衣上一片洇湿的痕迹。

卫庄靠着浴缸,一条腿屈起,手搭在膝上,眯着眼打量了下盖聂的神色。若是他这会儿有精力,必然要讽刺几句:“师哥,原来你也不是泰山塌于前而面不改,长江崩于后而气不喘么?”

原来你也会担心,也会着急。

他突然也就释然了那么一点。

盖聂蹲在他身侧,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折痕,他似乎梗了一下,喉咙上下滚动,拼出来一句:“你怎么样了?”

卫庄半掀眼帘,眼角还微微泛着红色,他懒洋洋的说:“头有些发昏,站不起来。”

盖聂一手揽住他的腰,把他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,扶他起身。卫庄的身上有些发烫,盖聂抬碗看了看表,说:“端木姑娘快到了。”

端木蓉声名在外,被人送了个“墨家医仙”的雅号,墨门的人干脆都叫她蓉姑娘,盖聂方进墨门不久,自认为与他们并不相熟,便折衷称呼她为端木姑娘。

卫庄一听端木蓉的名字,方才对盖聂的一点改观瞬间烟消云散,手一挥将淋浴的开关打开,冷水倾洒而下,将两人浇了个透心凉。

“小庄!”盖聂迅速将花洒关上,压着声音道:“你不要命了!”

卫庄慢吞吞的撩他一眼,冰冷凌厉的眸子难得的被雾气消去了几分戾气,白色长发纠缠在一起,湿漉漉的贴在衣服上,顺着往下滴水。

“怎么?他讽刺的笑了笑,””在我的地方,我还不能做主了?”

盖聂身上比他还要狼狈,方才下意识的把卫庄护在怀里,白衬衫浸透了个彻底,紧紧的贴合在盖聂的身上,透现出男人白皙的皮肤和修长的身材。

他扭开热水的开关,放满一池,替卫庄解开衣服。热气蒸腾,一室氤氲,两人都不说话,期间盖聂出去给端木蓉开了门,等他给卫庄擦干身子穿戴整齐,已经快到凌晨了。

端木蓉见衣衫不整还滴着水的盖聂,眉眼间生出三分惊讶。就是盖聂被大秦追杀的濒临绝境,也是举重若轻冷淡自若,何曾有过这般模样。

盖聂先把卫庄扶到床上,盖好被子,才拿毛巾擦了擦,对端木蓉歉意的说:“对不起,让你这么晚过来。”

端木蓉一进门就闻见了酒味,她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卫庄,皱眉:“他又喝酒了。”

盖聂抿着唇点了点头,“已经吐过了,没有出血。”

端木蓉正要触诊,卫庄却突然睁眼狠狠的瞪了她一下,抓住了她的手腕。纵然卫庄此时病着,可男子的手劲也不由让端木蓉倒抽了一口气。

盖聂忙出言唤道:“小庄。”

卫庄松手。

端木蓉有些生气,语气冰冷,对盖聂说:“他这样不配合,我怎么治病?”

墨门和流沙是有一段恩怨的,墨门前掌门人六指被卫庄坑的差点破产,幸亏燕氏及时伸出援手,否则墨门早已成了流沙的盘中餐,六指也因此郁郁成疾,不久就去世了。

此次与流沙联合,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,端木蓉本就是因为两家的联盟才偷偷摸摸的过来,卫庄竟还不领情,怎不叫她生气。

卫庄反手扣住盖聂的手,也不说话,好像屋里并没有端木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。

盖聂放低声音,“他不喜欢别人碰,还请你不要见怪,我替他道歉。”

端木蓉叹了口气,声音也柔和了下来,“罢了。现在也看不出什么大碍,若是不放心,明天等他清醒了我再来检查一下。”

盖聂掐着卫庄左手的虎口,缓缓按摩,“他有些低烧。”

“退烧药刺激胃,”端木蓉说,“先用物理降温,不行了再让他服药。”

盖聂点头称是。

时间已是凌晨,卫庄一向不喜外人,连帮佣都不请,只雇了小时工每周打扫。盖聂不敢留端木蓉留宿,便打算自己开车送她回去。

卫庄阖着眼睛说道:“客房空着,你可以住。”

端木蓉略带惊讶的看了眼卫庄,拒绝道:“不必了,盗跖送我来的,他还在下面等我。”


卫庄半夜口渴,睁眼才发现盖聂一直守在床边,搬了个椅子坐着,支着脑袋打瞌睡。

盖聂睡得极浅,马上醒了过来,见卫庄一双淡色的眸子定定的将他望着,他揉了揉眼睛,嗓音沙哑低沉:“醒了?身上还难受么?”他兑了杯温水,卫庄素来不喜欢热的,端到卫庄嘴边,“来喝点水。”

卫庄抿了抿唇,喝了几口,银灰色的瞳仁又盯着他不动了。

盖聂探了探他的额头,又摸摸他的腹部,温声问:“吃点东西?”

卫庄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。

盖聂将一直用小火煨着的米粥端过来,卫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,下午的好歹还有几片菜叶子,这会儿居然全是白花花的大米,他又不是吃米饭。

盖聂软了声音哄他:“小庄。”

盖聂委实不是个会哄人的,甜言蜜语从来不要指望,逼急了也只会翻来覆去的唤他的名字。

卫庄喝罢粥,对他说:“上来。”

盖聂想了想,万一卫庄半夜又烧起来,他好歹还能照顾一二,便摇了摇头,“我在这守着你就好。”

卫庄脸一沉,掀唇冷笑:“莫非师哥怕我过了病气给你?”

盖聂无奈,换了睡衣钻进被窝,细心的将被角卷好,防止冷风透进来。

卫庄身上还是有些发热,搂着盖聂相比显得清凉的身子,他阖着眼睛,眉宇舒展,低低的说道:“墨门的新电影,我没让你加入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大秦已经宣布了筹备的新电影与墨门针锋相对,无论财力、投入、人脉,墨门都远远不及,暂避锋芒,对他,对墨门,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。

“伏念手上有个不错的剧本,文艺片,我让子房去接触了。”卫庄沿着骨节摸着他的手,低沉的声音从胸膛里传出,“嬴政再怎么手眼通天,也没法控制这些自命清高的人。”

盖聂“嗯”了一声。他实在也是累了,在卫庄身边迅速的进入睡眠,盈盈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细碎的银辉,鸦羽一样的眼睫长长卷卷的铺在眼帘,显得温和又无害。

“逃了这么久,最后还不是回到我身边。”


end


肝、肝完惹,感觉身体被掏空。

差点又爆了字数拖到明天,啊,罗里吧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,羡慕文章精炼隽永的太太们QAQ

应该会有个论坛体的番外,最近突然手痒想试一下论坛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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