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

随缘跳坑,随缘挖坑

【意绮】云梦春归

疏雨潇潇,帘帷飒飒风声。

抚琴的人轻笑一声,恰如珠落静水,漾出涟漪繁繁。

“绝代剑宿,既然来了,为何不进来呢?”

江风卷帘,一人缓步而入,白衣落落,广袖逶迤,带了清寒的薄雨气息。

绮罗生展扇而笑,收起五弦琴,化出茶具在案上,笑道:“剑宿天人之姿,风采绝世,衬的吾这地方愈加逼仄简陋了。请坐罢,剑宿。”

意琦行没有动,拂尘轻掠,四周纱帐悄然卷起,江上夕雨朦胧,半烟半雨,如云似雾。

“自你回归以来,过了多少时日了?”

“嗯?”绮罗生略有惊讶,瞧着他莞尔一笑,道:“你竟不知今夕何夕了吗?”

意琦行垂眼望他,眸中湛蓝,如沉渊深水,连骤风也引不起一丝波澜,他道:“与你相处,不知日月。”

绮罗生以扇掩唇,眼中却不曾收敛笑意:“剑宿此言,叫我如何担待的起。”

意琦行望向窗外,沉默片刻,道:“你自然担待的起。”

天边轰然炸开一道闪电,雷鸣紧随其后,玉阳江上波翻浪涌,一反往常温柔安静的模样。

绮罗生蹙眉:“天象反常,难道是?”

话音未落,却见暗沉沉的江面上飘来一只木桶,在汹涌波浪中浮浮沉沉,数次将要倾覆。

意琦行长袖一卷,那只木桶便顺着江面滑行过来,不待它停到船上,便扑出了只白白的团子,滚进了意琦行怀中。

团子仰起小脸,眉眼虽还未长开,却已经看的出清秀殊丽,宛若冰雪作骨、秋水为神,叫人爱不释手。

意琦行抬手,宽大的袖袍将团子遮住,再移开,团子身上的雨水尽被烘干,白色小褂的衣角飘来飘去,衬着他那粉雕玉彻的精致面容,简直像是坠入尘间的小仙童。

白团子一手揪着意琦行的衣襟,另一手搭在他的肩上,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情,好像这就是他私有的位置一样。

意琦行低头看他,倏尔一笑,转身对绮罗生道:“你瞧他长得像谁?”

绮罗生看了团子一眼,唇边笑意稍微一顿,道:“虽有几分相似,然风骨气质殊异,”他看向意琦行,似挑非挑,似笑非笑的说,“剑宿应该不至于认错罢?”

团子抓住眼前的一缕银发,扯了扯,见意琦行垂首看他,皱了皱鼻子道:“我才不是长得像谁,本相如此。”

意琦行柔和道:“好。并称而论,是吾之过。”

绮罗生绕到意琦行身前,对团子道:“你小小年纪,怎会孤身出现在江上?可是寻不到家人?”

团子不理他,埋头在意琦行怀里。

绮罗生朝着意琦行无奈一笑,意琦行轻咳一声,摸了摸他的脑袋,问道:“你不愿说,可是有难言之隐?”

团子抬头望他,答道:“我想来,就来了。”

这回答听着敷衍,但意琦行不以为忤,反而笑了笑,说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团子撇嘴道:“我的名字被人借走了,现在还没法告诉你。”他冥思苦想片刻,又说,“你可以叫我白小九。”

意琦行顿了顿,抬眸看向绮罗生,“这孩子倒是与你有缘。”

绮罗生一直看着团子,眼见他抱着意琦行不撒手,便笑道:“依我看来,这孩子与你更有缘才对。”

 

时间须臾而过,这日意琦行去玉阳江畔探望绮罗生,回到指月山瀑,不由蓦地一怔。

时序未至,梅树上只有稀落黄叶,残叶挂枝不忍别离,而愈现萧瑟寂寥。

白小九站在树下,他没有打伞,雨透过梅树的缝隙洒落在他身上,雪白的衣裳早被洇湿成了暗色,一向跳脱飞扬的小卷毛都贴在了额前。

意琦行心里一窒,将白小九抱起来,运功驱散他身上的水汽,白雾缭绕,映的团子的面容如梦如幻,好像他就要飘然而去、羽化登仙。

意琦行道:“怎么在这里?”

白小九抬眼望他,他的眼睫上染了水珠,稍微一动,便滚落下来。

白小九道:“我怕等不到你。”

意琦行道:“我知道你在等,就一定会回来。”

白小九忽然抓紧他的衣襟,紫眸定定的望着他,“那你可知道,有人在——”

他蓦地捂住胸口,脸色惨白一片。

意琦行也是一惊,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白小九偎在他怀里,摇摇头。

意琦行抱着他回到住处,忽然说:“你觉得这里如何?”

白小九不解其意,但还是顺从地答道:“世外桃源。”

“但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”意琦行放他在榻上,烛火巍巍,一灯如豆,映的他身影曳动,“如果我叫你回去,你肯不肯?”

白小九低头一笑,反问:“回去?回到那里去?”

意琦行道:“你想去的地方,你的归处。无论哪里,都不应该是这儿。”

白小九抬眸望进他的眼睛,那双眸子就像海水凝成的蓝宝石,纯粹到了极致,就露出几分冰冷出来。

白小九缓缓地道:“你应该知晓,我的归处,并不是某个地方。”

意琦行阖了阖眼睛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 

狂风骤雨,电闪雷鸣,连绵的阴雨终于迎来了高潮。

白小九仍站在梅树下等人。

但来的人,却换了一个。

“我是该好好感谢你。”绮罗生信步走来,那张温润柔美的面容显得悠闲而愉悦,眉梢眼角都是志得意满。

白小九淡淡地道:“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?”

绮罗生衔着微笑,缓缓抬手,登时雨收云断,朝阳跃出,天光亮如白昼,他转而覆手向下,轰然雷鸣炸响,日月沉沦,暗的伸手不见五指。

“他的力量已完全被我吸收,你说我的目的达到没有?”

白小九看看他,忽然叹了口气,道:“你用着我的脸,却做这种表情,真是难看。”

话音未落,白小九身影陡然生长,从白团子霎时变成了挺拔秀美的青年,白雾渐散,露出他精致的宛如鬼神雕琢的面容,清耀灵动,艳绝天下。

绮罗生与“绮罗生”相对而立。

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和打扮,但气质风韵,则是判若云泥之别。

“绮罗生”冷笑一声,变回真身,道:“你就不好奇意琦行去哪了?还是——”梦貘斜眼看他,“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?”

绮罗生道:“我既然还在,意琦行就一定会回来。”

“见你如此奋力的自欺欺人,我都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了。”梦貘笑的讽刺,绕着绮罗生边走边道:“你未进入梦境之前,意琦行的心理可谓坚不可摧,我根本无从窥探他的私欲,即便化身成你的样子,也不敢与他密切接触,我几乎连梦境都无法维持,直到你化身成白小九进入。”

梦貘继续道:“一个人平时再能隐藏,在朝思暮想的事物面前也难逃魔障。见到你那一刻,我就知道耗费命元维持梦境是正确的,意琦行再也不是无懈可击,我抓住了他的心境缝隙,等待他的路只剩一条——那就是被我彻底取代。”

“所以我说要感谢你,作为报答,我就告诉你一件意琦行隐藏最深的秘密,”梦貘笑了笑,“说不定你知道了,就会觉得我取代他也不错,谁能想到尘外孤标会对自己的兄弟别有用心?”

绮罗生打断他:“是我对他别有用心。”

他这幅淡然从容的样子,竟让梦貘有种事情失控的感觉,顿时心头火起,道:“那你们到了黄泉一定有很多话要说,我不介意送你一程。”

心思一转,动念唯杀,指月山瀑猝然崩毁,水爆轰震,声如崩山,震撼激射,几欲吞天沃日。

梦貘的笑意突然僵住,刹那变成了惊恐。

剑意。

怎么会有剑意!

他极运真元,漫天水龙化做水之壁垒,将自己团团围住,惊疑不定地叫道:“是——”

“谁”字卡在喉咙,梦貘的身影崩然碎裂。

 

 

绮罗生叹道:“我真该装个几天昏迷,让你也好好感受下这般心情。”

意琦行望着他,半晌,伸手捏了捏那人的脸颊,说:“当我看到白小九之时,就已经体会过了。”

绮罗生攀住他的手,严丝合缝的将自己的手指嵌了进去,他垂眸看了看契合的十指,又抬头看着意琦行,春光和煦明亮,却衬的他脸色白的有些透明,绮罗生道:“是啊,我若不多此一举,咱们的绝代剑宿也能生生拖死梦貘,谁让他修为高深,不怕虚耗呢?”

意琦行微微一顿,道:“我并非有意,只是当时没有将他一举消灭的法子。”

声音低而柔,已带了求和的意味,若放到以前,绮罗生早就放过他了。

“哦?”绮罗生挑眉,“剑宿的意思是,我坏了你的剿敌大计了?”

意琦行只好转移话题:“你我相聚不易,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吧。”

绮罗生挨着他坐下,摇头道:“不对。”

意琦行:“嗯?”

绮罗生凝眸望他,柔如春水,璨若星辰,启唇笑道:“既已归家,再无离别。”

意琦行一怔:“你......”

绮罗生幽幽地叹了口气,唤了句“意琦行”,敛去笑意正色道:“此心归处,你还不明白吗?”

意琦行手指一动,换来对方更用力的禁锢,他笑了声,道:“若非梦貘已死,我还以为自己犹在梦中。”

绮罗生瞪他一眼,没好气道:“所以,咱们有充裕的时间来算账,绝代剑宿,你好好准备理由吧!”

 

end


解释一下,就是小狐狸从时间城回来,结果发现剑宿被困在梦里了,就化成团子进入梦境提醒他,其实剑宿知道梦里的狐狸是假狐狸,但他仗着武力高想看假狐狸目的是啥,顺便多看两眼狐狸(不论真假),当他发现团子进来了就很吃惊,因为团子进来时没有武力值,剑宿就想让他回去,发现团子不肯回去后就不划水好好收拾假狐狸了。中间小狐狸心疼是他想告诉剑宿这是梦,结果被假狐狸的力量惩罚了。

其实我只想写个团子,绕了好大一个圈,逻辑......就不再在意了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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