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

随缘跳坑,随缘挖坑

【意绮】朝露 2

绮罗生在指月山瀑住了旬日,心想,意琦行实在是个妙人。

唔,严肃一点,若要让绮罗生用一个词来形容意琦行,那便是非“绝代”二字莫属。

那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,难得出了太阳,修为到了他们的程度本就不惧寒暑,不过暖光融融,照进雾凇雪谷,如此景色也令人心情舒畅。

两人在亭中对坐,石桌上是一只茶壶并两只茶杯,白瓷细腻,一痕水红,像是美人面上的一抹胭脂,虽只这一处简单点缀,然风流优雅俱在其中,不必多言。

同为武者,言谈中总免不了论武,不过在绮罗生看来,“论武”不如“论道”描述的合适。意琦行见识广博,兼采众家之长,而在武道中更见精微之论。

论及七修刀法,绮罗生叹惋道:“仅凭耳闻,便知七修刀法精妙,可惜吾无缘一见了。”

意琦行望了望他,沉吟道:你若想见,倒也不难。“

绮罗生惊讶道:“莫非这位刀修正在附近?”

意琦行道:“不是。”

不待绮罗生再发疑问,意琦行手腕一翻,并两指为剑,雪光、日光、霞光、水光在这一刻仿佛活了一样,在他指尖凝成一道银蓝色的光之刃。

“吾亦粗通七修刀谱。”

绮罗生笑了声,雪扇一合,流光一瞬,江山艳刀已执在手中,笑道:“那吾就来讨教一二。”

刀法风格多为刚硬霸道,然意琦行本为剑客,出手不免带了些剑法的轻灵飘逸,绮罗生之刀法亦以迅捷凌厉见长,两人既是切磋,自是一点杀意都没有,但见两人衣袂飘举,恍然若仙,端的是翩若惊鸿,矫若游龙。

这场切磋一直持续到月曙初现,艳刀一旋,顺势将地锋掷向意琦行,同时他抢步上前,雪白的刀身已架在那柄光刃之上。

这般情形,应是胜负已定,然而一声“当啷”落地的清响,竟是黑月之泪直直贯入雪地,刀身轻颤,嗡鸣不已。

绮罗生不禁喝了一声彩,笑道:“好剑法!”

“吾输了,”意琦行道,“剑意自发而出,不能算入。”

绮罗生手腕一抖,艳刀又化玉骨描金的折扇,摇头笑道:“吾是占了天生刀觉的便宜,七修刀法玄妙高深,意兄的剑意更是深不可测啊。”

意琦行却道:“法变万千,道有分歧,最终还是归于具体之人,即便你没有天生刀觉,依然能越上刀之顶峰。”

绮罗生被那双湛蓝眸子认真望着,心脏不禁噗通一跳,忙抖开折扇掩去半张面容,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、含情带笑的琉璃紫眸,道:“你...你太过奖啦,”他稳了稳心跳,继续道,“创招者自是天才,你这般岂不是厚此薄彼?”

谁知意琦行听了,只是淡淡地回复道:“他不配。”

绮罗生心中惊讶,随即释然一笑,道:“好罢,那刀修前辈呢?”

他虽性情温和,却也非毫无定见、人云亦云之人,但此话既出意琦行之口,他便觉无丝毫不妥,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意琦行的说法,其中缘由,除却他与意琦行一见如故之外,也有那不知名情愫的作用。

意琦行略垂眼帘,掩去眸中黯色,只道:“你之刀法,艳绝天下,当世无双。”

这下可好,不仅心跳加快,连面上都隐隐浮上一抹红色。绮罗生摇了摇折扇,心中好笑又好气地想着:“这人说话实在撩人心意,偏又一副正经模样,倒像是吾多想了似得。”

来而不往非礼也,于是他眨眨眼睛,“意兄剑术已臻化境,即是放眼整个苦境的剑道高手,也是登峰造极,可称得一句绝代仙宿。”

意琦行顿了一顿,极快地瞥了他一眼,道:“吾曾用名,绝代剑宿。”

绮罗生哑然失笑,心道:“绝代剑宿,是再合宜没有的了。”又想道,“那日初见,‘剑宿’二字脱口而出,却不知是以前听闻,还是福至心灵?”

绮罗生在心中默念了两边“剑宿”,愈念愈中意,只见紫水晶似的眸子骨碌碌一转,他笑眯眯道:“吾唤你剑宿可好?”不待意琦行回答,他合起折扇作了一揖,口中笑道:“剑宿,绮罗生有礼了。”

意琦行眸中一闪,也透出几分笑意来,他背过手去,十分矜持地点了点头,淡然道:“不必多礼。”

 

绮罗生已在指月山停留月余,兴致不减,意犹未尽,颇有山中无岁月之慨叹。

他只道意琦行是剑道顶峰,不想意琦行在武道之外亦是所擅甚广。论文,他博观始终,论武,他是七修通修,再论风雅,他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。

与意琦行相交,正似误入宝山,随手所摘,俱是桂林一枝、昆山片玉,实在令人流连忘返、乐不思蜀,恨不得在这山中筑房构舍,长留此地。

不过比起抚琴,意琦行似乎更偏爱于萧。

洞箫音色低沉,曾有人以“如怨如慕、如泣如诉”述之,但意琦行一曲吹来,流畅优美有余,情感却是不足,含蓄过了,便有些刻意压抑之感。

绮罗生倾听许久,忽然道:“剑宿心中有情,何以引而不发?可是因交浅不宜言深?”

若搁在旁人身上,他或是不放于心上,或是委婉地提一句,断断不会如此直言无忌,同他往日温和作风大相径庭。然而,是意琦行,他便直言求之,言语之中,是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一分抱怨。

意琦行沉默片刻,道:“音可乱神,吾不欲困扰你。”

“吾并不觉得是困扰,”绮罗生道,“剑宿是在思念什么人?”

意琦行道:“他...他过的很好,吾知他平安,足矣。”

绮罗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无视那一丝酸溜溜的感觉,他说:“他一定也在想念你。”

意琦行笑了笑,将洞箫收了起来,而后道:“嗯,你既在这里,吾不应提起旁的事。山后的睡莲开了,你可有兴趣一观?”

绮罗生“噫”了一声,喜道:“当然。”

两人昨日在指月山闲逛,于一幽谷中寻到一处静水,因着地下有温泉的缘故,水面不曾上冻,休眠的睡莲就在上面悠闲地浮动着,绮罗生素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,见状不由扼腕叹道来得不是时候。

严冬天气自然不适合睡莲开花,时令不作美,便只有人为了。绮罗生悄悄地觑了一眼意琦行,这人早已不是初见是散发披襟的模样,银发束髻,白裳端整,当真是朗如日月入怀。

还未走近,便是一阵沁人心脾的冷香,到池畔,水面是碧绿荷叶,托着一颗颗形态各异的荷花。

绮罗生拽了拽意琦行的衣袖,对他笑道:“吾与这满池睡莲,都该感谢东君主呀。”

意琦行道:“能博你一笑,它们尚算可取。”

绮罗生闻言大笑。

tbc

评论(5)

热度(41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