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

随缘跳坑,随缘挖坑

【意绮】晴色入青山 3

春风和穆,柳丝弄碧,岸边三人却无心欣赏美景,六只眼睛紧紧盯着画舫里出来的两人。

雪衣青年临水而来,江面漾起朵朵涟漪,恰如春回大地,繁花盛开,而这天地间最隽永的一抹春意,却凝在了他的眉眼之间,无情犹似多情,让人忍不住流连在那缱绻的温柔之中。

而他身畔的另一人却截然不同,剑者神情冷淡,眉目间似覆了层霜雪,眸中神光内敛,却更加叫人不敢轻视,但见他容貌清峻,广袖飘迹,直似尘外之人,气质俨然,端肃卓朗,不免令人心生自惭形秽之感。

妖绘天华本欲上前拉住绮罗生,却被策梦侯按在原地,策梦侯道:“绮罗生,你没事罢?”

绮罗生自然瞧见了妖绘天华颈上的一道红线,心道果不其然,好在事情未至极端尚可挽回,他看向策梦侯,回答道:“多谢好友关系,我已无大碍。”

策梦侯笑了笑,又对意琦行行了一礼,道:“红炉点雪的创招者,在下久仰风仪了,”他稍微一顿,低叹一声,“我之同修性格急躁,若有冒犯阁下之处,在下在此道歉,请剑宿解开他所中的红炉点雪罢。”

妖绘天华打断道:“策梦侯,你不必为我低头求人!”又转头对绮罗生道:“看到你没事,我就放心了,情蛮花离不开人,我先走一步。”

绮罗生道:“且慢!”

他岂能让妖绘天华真的负气离去,以致丧命于红炉点雪之下?

所幸策梦侯一把拦住了妖绘天华,强行把人扭回来,欢如梦也拽住妖绘师,横了意琦行一眼道:“老妖,你这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!”

她扫了眼绮罗生,又继续道:“我看绮罗生跟这个劳什子剑宿关系不错,别是大水冲了龙王庙,先解释清楚再说,他要是真不给绮罗生面子,咱们奇花八部还怕他一个不成?”

绮罗生道:“抱歉,妖绘——”

他话一出口,便觉身畔的白衣剑者气压瞬间低了几度,掩在重重广袖之下的手也被那人紧紧的握了下。

妖绘天华截口道:“你不必道歉。”

绮罗生摇了摇头,对意琦行安抚似的笑了笑,而后转头对妖绘天华道:“此事怪我,那夜剑宿为我逼毒正值关键,无心外顾,是以误伤了你。”

他望着妖绘天华,紫眸纯澈,犹如天质自然的瑰紫宝石,不带一丝杂质。任何人被这双眸子看着,都不会去怀疑他的真诚,也不忍心去拒绝他的善意。

妖绘天华沉默片刻,开口道:“这与你无关,策梦侯说的不错,是我太过莽撞了。”

绮罗生松了口气,他最怕的就是两人谁也不肯低头,自然,无论妖绘天华态度如何,因着自己的缘故,意琦行必然会解开红炉点雪,但他不愿让两人交恶,更不愿让意琦行为了他而折损骄傲。

也不见意琦行有什么动作,妖绘天华只觉颈上一凉,同他中招时的感觉相似,红线却已然消失的了无痕迹。

事情圆满解决,策梦侯的脸色却不见丝毫轻松,他取出一只锦绣小匣递给绮罗生,叹息道:“妖绘师找寻于你,是为了神、灵两部灭门一事。”

绮罗生打开匣子,眸光陡然一沉,握在玉柄上的手不禁紧了几分,愈发显得骨节分明,他声音微沉,问道:“这也是现场找到的?”

策梦侯道:“不错,且有目击者看到,行凶人是一众花脸杀手。”

妖绘天华道:“这个花脸杀手组织是不是与你有仇,你当真不需要我们帮忙?”

绮罗生阖目一叹,将匣子又还给了策梦侯,道:“劳烦好友保管证据。”又对妖绘天华道,“他之目标确定无疑是奇花八部,神、灵、怪、劫四部的秘籍都已不见,接下来——你们还是一起行动安全些。”

妖绘天华皱眉道:“那你呢?”

绮罗生微微一笑,道:“我大概是最安全的那个。”

 

案几正中搁了一封战书。

黑纸白字,指名要与江山快手了解恩仇。

绮罗生斟满了一杯清茶,不温不冷刚刚好,推到意琦行面前。

意琦行没动作,他也不言语,一双寒星似的眸子凝在绮罗生身上,一瞬都未有动摇。

尘外孤标生的一副端正冷肃的相貌,眉峰犹似远山含雪,眼眸好如深潭粹冰,他倒也没露出半分有倾向的情绪来,但就是平淡如水的样子,落到人眼中却有几分冷若冰霜的意味,不由地生了凛然之意。

绮罗生却轻笑了声,迎着那人的目光,有些无奈的道:“剑宿这般看我,是不是我说错了话,就要被罚去闭关了?”

意琦行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绮罗生合起折扇,略垂了眸子,轻叹道:“这本是我的......仇怨,我不愿令孤标染尘,但——”他微微一顿,抬眸望着意琦行,果见那人面色沉了一分,绮罗生继续道,“我亦知剑宿之心,所以我不会再逃避。”

不会再逃避寻狩而至的仇恨,也不会再逃避——你。

意琦行不言,只见他长身而起,画舫室内狭窄,两步就越到了绮罗生身后,窗外是悠悠江潮,荡荡晚风,他平静道:“我有一件憾事。”

绮罗生握住那人随风飘动、不断拂在自己身上的繁复衣摆,闻言抬头望他,但见剑者负手而立,背影几与青天融为一色,他怔怔的接道:“什么?”

意琦行回过身来,略低了头望着绮罗生,低沉道:“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,我却不曾为你免去其中万一。”

绮罗生心神一震,手中衣角滑落,他心中陡然翻起惊涛骇浪——意琦行竟都知道!

继而苦笑,是了,意琦行虽是避居尘外,但非音尘隔绝的世外桃源,江湖消息又怎会一点不知?

他涩声道:“江山刽子手......我......”

意琦行道:“世人之论,往往渲染夸大,何值一提?”

绮罗生闭了闭眼,涩然道:“终究是我轻信冲动,令雨钟楼一夕覆灭。”

意琦行矮下身子,平视绮罗生,他伸手在青年肩上拍了拍,宽慰道:“往事难追,所幸罪魁祸首业已伏诛,”他见绮罗生仍是郁结难解的模样,便沉了声道,“你我本为一体,你之过往,便是意琦行之过往;你之仇敌,便是意琦行之仇敌。”

绮罗生握住他的手,闻言苦笑道:“堂堂绝代剑宿,也不怕旁人说你护短。”

意琦行反手将他的手合于掌心,凝视着雪衣雪发的青年,淡淡地道:“那又如何?你若染黑,我也不可能独白。旁人言语,理他作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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